耶魯夏校帶給我的思考:喧囂與(yu) 寂寞
我對“在北美高校學習(xi) 人文學科”這件事產(chan) 生清晰的實感是在高中畢業(ye) 那年的夏天。好友們(men) 都沉浸在高考結束後的“大狂歡”中,而我正孤身在耶魯大學上暑課。選擇文化人類學導論這門“刁鑽”的課程全因為(wei) 我對中學時代的自己簡單粗暴的認識:讀書(shu) 多,愛寫(xie) 作,可能適合學文科。
耶魯大學的人類學係所在的建築是一棟毫不起眼的二層小樓,外觀與(yu) 中產(chan) 家庭的獨棟民宅無異。文化人類學導論課一共隻有12名學生,兩(liang) 三節課的功夫就都混熟了。課前大家常坐在二層的休息室閑聊,聊著聊著就一起陷進充滿咖啡和紙張味道的舊沙發裏,對著窗外一條馬路之隔的商學院發呆。
商學院的建築群占據了大半條街,藍色的玻璃外牆在午後的陽光中閃閃發亮,進進出出的人無不衣冠楚楚,行色匆忙。同學們(men) 在課堂上開玩笑,說我們(men) 正在被世界遺忘的角落窺視世界經濟命脈未來的掌握者。教授卻很認真的說,人文學科的關(guan) 切歸根結底是人類的處境,這其中當然也包括美國精英學校不同院係迥然不同的財政狀況和受歡迎程度。
後來我們(men) 果然在教授的帶領下到對麵的商學院做了田野調查——一隊身穿熱褲背心,拿著線圈筆記本的訪客與(yu) 幾個(ge) 在冷氣充足的走廊裏穿著全套西裝,抱著蘋果筆記本的學生麵麵相覷,彼此都覺得對方十分滑稽。但這段短暫的互動卻涵蓋了很多人類學的核心概念:參與(yu) 式觀察、視角與(yu) 偏見、主體(ti) 與(yu) 他者……
那之後一個(ge) 周日的晚上,一節紀錄片展映課之後,我和兩(liang) 個(ge) 同學在紐黑文的夜色中向宿舍走,邊走邊分享一袋桂圓。經過一片施工區時,我看著夜靈一樣的腳手架和隔離帶,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人文學科絕不是規避熱門專(zhuan) 業(ye) 激烈競爭(zheng) 的“第二選擇”。甚至可以說,它才是一切知識的基石,因為(wei) 它包含著對“知識”這個(ge) 概念本身的不斷反思:事實能夠獨立於(yu) 對它的表述嗎?文學經典有什麽(me) 標準嗎?語言真的隻是思想的容器而沒有影響人的思維方式本身嗎?選擇人文學科就是選擇對被絕大多數人視為(wei) 理所當然的秩序、結論和結構發出追問。做出這個(ge) 選擇與(yu) 做出成為(wei) 職業(ye) 外科醫生或天體(ti) 物理學家的選擇一樣,需要巨大的熱情和決(jue) 心。
在美國讀人文學科:你今天讀了多少頁書(shu) ?
選擇在北美學習(xi) 文科也意味著選擇了高強度的閱讀和寫(xie) 作訓練和高互動性的小班課程。“閱讀作業(ye) 是完不成的”並不是一句玩笑話。閱讀速度的提升需要閱讀量的積累,而精讀和瀏覽,總結綱領和發掘細節都是需要培養(yang) 的能力。
本科學術寫(xie) 作的能力也並不一定會(hui) 隨著英語語言能力的提升而自然提升,它需要一係列的技巧和方法:選題的思路,研究文獻的確定,中心觀點的提出,參考文獻的篩選,對建設性批評意見的采納……十幾個(ge) 人的課堂規模也意味著所有學生都要參與(yu) 到課上的交流討論中,這又對學生的口語能力和表達能力提出了要求。
但其實,以上這一係列的能力與(yu) 技巧其實都是可以在高中階段通過參與(yu) 寫(xie) 作類競賽或人文學科相關(guan) 暑校得到鍛煉和提升的。下表簡單羅列了幾個(ge) 可選競賽和暑校項目供參考:
學文學專(zhuan) 業(ye) 需要做完形填空嗎?
人文學科在北美留學生中相對小眾(zhong) 的位置催生了很多對文科專(zhuan) 業(ye) 的誤解。我在大學本科選擇的專(zhuan) 業(ye) 是英語言文學,輔修電影理論。大學期間我最常回答的來自親(qin) 戚朋友的兩(liang) 個(ge) 問題分別是“美國人學英語做不做完形填空?”以及“你拍過電影嗎?”但事實上,美國高校的“英語係”與(yu) 國內(nei) 大學完全不同。
它不僅(jin) 是對語言和文本的學習(xi) ,更是對理論(Theory)和文本批評方式(Critisism)的探索。英語係學生既要閱讀莎士比亞(ya) 和簡·奧斯汀,更要學習(xi) 用弗洛伊德、福柯和朱迪斯·巴特勒們(men) 的理論視野觀察這些作品。而“電影理論”與(yu) “影視製作”也是兩(liang) 個(ge) 高度相關(guan) 但並不相同的學科分支。導演係的學生們(men) 拍電影,而我們(men) 則像研究一門語言一樣研究電影作品的單詞(鏡頭設計)和語法(剪輯)。
在反複強調了人文學科所受的冷落之後,我打開了我的母校Bryn Mawr College的官方網站,發現在學校目前的35個(ge) 可選的主修專(zhuan) 業(ye) 中,人文學科占到了21門,其中既包括國內(nei) 學生相對熟悉的哲學、比較文學和曆史學,也包括在國內(nei) 仍然少有人問津的創意寫(xie) 作(Creative Writing)、城市的擴張與(yu) 結構(Growth and Structure of Cities)和羅曼語言(Romance Languages)。下麵的表格簡單列舉(ju) 了其中幾個(ge) 專(zhuan) 業(ye) ,幫助大家直觀的理解人文學科內(nei) 部的交互性。
與(yu) 很多規模龐大、學院設置機製複雜的知名綜合性大學相比,美國的許多小型文理學院憑借靈活的專(zhuan) 業(ye) 課選課要求、豐(feng) 富的跨學科研究機製、優(you) 越的師生比乃至超高的讀博率,為(wei) 學生們(men) 提供了更高質量的人文學科學習(xi) 體(ti) 驗。
此道不孤
麵對生活本身追問“為(wei) 什麽(me) ”的人或許難免被視為(wei) 人群中的叛逆,但正是他們(men) 的存在推動了人類理解自身的方式的改變,而這種改變又是人類社會(hui) 在方方麵麵的變革的精神推力。學習(xi) 人文學科的經曆或許是寂寞的,但絕不是孤獨的。我還記得在學校的咖啡廳遇見熟悉的教授,發現我們(men) 兩(liang) 人周末都有論文死線時相視一笑中的自嘲和默契,記得國際學生辦公室門前那根用各國語言書(shu) 寫(xie) 著“願世界和平”的立柱。大學的時光或許遠去,但人文的精神一直陪伴著我度過人生的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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