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學生考托福真的天生閱讀高分嗎？

這是一個(ge) 真實的故事。

老劉有點慌張。我掃了一眼手機，上麵有3個(ge) 未接通的微信通話請求。其中一個(ge) 來自我媽，她想知道我有沒有時間回趟家，把二樓陽台的地漏清理出來。上周下雨，積水差點倒灌進屋。另外兩(liang) 個(ge) 都來自於(yu) 老劉。我知道，考試的前一個(ge) 晚上所有人都會(hui) 感到興(xing) 奮。

這種感覺可能來自於(yu) 自信，更大的可能性是源自於(yu) 緊張。在兩(liang) 個(ge) 小時以前、也就是在我興(xing) 衝(chong) 衝(chong) 地扔下工作手機跑出去打邊爐的前一刻，我剛剛在微信上囑咐他：考前別想太多考試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如果實在忍不住，做一套真題練練手就行。

果然，他沒忍住。緊接著，Just like the Bad Omens were there，他搞砸了一道非常簡單的細節題，並且堅持認為(wei) 我發給他的答案是錯的。而當他試圖拿著這道題向我“示威”的時候，我正在和胸口朥（和你想的差不多，這個(ge) 字並不念“lào”，而是念“láo”，在潮汕方言裏指肥肉或油脂）較勁。

在我一邊回味著晚餐一邊在微信上回撥給老劉並且指出他犯下的異常明顯而（對他的水平來說）非常低級的錯誤的時候，我還在勸他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就當這個(ge) 錯誤沒發生過。確實，他在平時練習(xi) 中很少犯這樣的錯誤。而在考前的一晚，最理智的做法是不要理會(hui) 那種類似足球場上比賽進行到80分鍾時因為(wei) 體(ti) 力不支而導致的低級失誤。

作為(wei) 一個(ge) 水平還不錯的業(ye) 餘(yu) 球員，他應該明白這個(ge) 道理。果不其然，考試結束以後，他在微信上發了一條非常簡單的信息給我：“炸了”。我立刻跟他通話，告訴他我昨天晚上就看出來他的心理壓力很大，同時也安慰他不要太在意一次考試的得失，並且告訴他一些我正在搜集並試圖從(cong) 中得出某種結論的數據。

簡單來說，not for nothing, it happens.

中國學生真的天生擅長閱讀嗎？

在過去的三年之中，除去猶如審判日降臨(lin) 的2020年，我經常聽到類似的故事。他們(men) 有的信心十足，有的和老劉一樣承受了極大的心理壓力。每個(ge) 人的學習(xi) 進度和狀態都不一樣。

一樣的是他們(men) 發現自己的閱讀或聽力成績似乎無法穩定在一個(ge) 相對恒定的區間。有些人垂頭喪(sang) 氣地走進考場，出來時卻因為(wei) 顯示在屏幕上的分數而異常振奮；有些人開考前信心滿滿、誌在必得，卻被初步的“診斷”所擊垮，在未來的一周裏坐立不安。當然也有人和老劉一樣，考前的壞兆頭最終得到應驗。一直以來，很多人都報有一種stereotype，即大陸考生在托福或雅思聽說讀寫(xie) 四個(ge) 考試科目當中，比較擅長聽和讀，平均分數會(hui) 高於(yu) 說和寫(xie) 。

產(chan) 生這種印象的原因一方麵是傳(chuan) 統上國內(nei) 的外語教育更重視輸入型科目而不是輸出型科目，即所謂的“啞巴英語”。另一方麵，從(cong) 雅思的經驗出發，確實存在聽讀容易拿高分、而口寫(xie) 不容易拿高分的普遍情況。但是這兩(liang) 方麵的原因並不充分。對於(yu) 很多走美高和美本路線的學生來說，他們(men) 中的大部分接受的並不是公立校為(wei) 中高考而設計的英語教育模式，而是在國際校的體(ti) 係當中充分暴露在（近似）全英語教學的環境中，每天不得不調動每一根神經應對課堂presentation和essay寫(xie) 作。

與(yu) 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國際校體(ti) 係出來的學生往往沒有係統地學習(xi) 過語法，在學術閱讀方麵存在“先天劣勢”。此外，雅思因為(wei) 評分方式和體(ti) 係的設置和托福不一樣，口語和寫(xie) 作都是人力評分，而且在口語考試中同考場的考生會(hui) 在考官麵前“同場競技”，在同行的襯托下往往會(hui) 更多暴露不足。

我人生中前兩(liang) 次雅思考試毫無頭緒地選擇了北語和北外考場，不幸遭到降維打擊。而下一次當我把考場選在老家一所地方性師範大學的時候，又變成了田忌賽馬，雖然身為(wei) ”中馬“的我的水平根本不足以讓我“吊打”小老鄉(xiang) 們(men) ，但卻使我拿到了雅思生涯裏第一個(ge) 口語7分。那麽(me) 托福的情況又如何呢？

（近五年中國大陸地區托福平均分）

以上圖片來自於(yu) ETS每年公布的上一年全世界托福考試成績總結，顯示的都是中國大陸地區（不包括港澳台）考場的平均得分，表格的五個(ge) 數字從(cong) 左至右分別是閱讀、聽力、口語、寫(xie) 作、總分。從(cong) 中我們(men) 可以看出閱讀科目確實是四科中平均得分最高的，但也僅(jin) 僅(jin) 比最低一科高1-3分（不幸的是每次最低分裏都有口語，相反寫(xie) 作和閱讀的差距每次都是最小的）。

而聽力比較出乎意料，看起來似乎還沒有寫(xie) 作更接近閱讀的水平。當然我們(men) 也能發現一些其他的奇特現象。比如從(cong) 2016年到2019年，大陸考生的各科分數和總分都穩中有升，但是總體(ti) 的提升幅度不是很大，總分隻提升了2分。

然而2020年，雖然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luan) 了所有人的考試和升學計劃，大陸考生的成績卻突飛猛進，各科（unfortunately，除了口語）均有顯著提升，平均分更是猛漲到87，較19年增長了6分。那麽(me) ，2020年“有幸”搶到考位的各位，你們(men) 的成績單支持這個(ge) 數據的結論嗎？

為(wei) 什麽(me) 閱讀分波動大？

2020年的托福考情發生了兩(liang) 個(ge) 較大的變化，其中一個(ge) 跟疫情息息相關(guan) ，就是出現了所謂的“家庭版考試”At Home Testing。對托福考情比較關(guan) 注的人，應該能明白出於(yu) 不可名狀（你懂得）的原因，家庭版考試其實要對平均分的提升負很大的責任。這裏麵的是非曲直我們(men) 不做探討。

而另一個(ge) 比較大的變化其實源自於(yu) 2019年8月開始的考試改革，即ETS對讀聽說三科的考試內(nei) 容作了剪裁，同時調整了四科考試的評分標準（各科的調整程度不一致，基本上寫(xie) 作受到的影響最小）。以閱讀為(wei) 例，閱讀考試原本是三篇文章，每篇（在不考慮圖表題的情況下）14道題，總時長一小時整。

調整後三篇文章不變，但是題目數量減少到每篇10道題，總時長減少到54分鍾。由題目數量和時長變化導致了閱讀類型題的分布也發生了變化。首先題型數量減少了1-2個(ge) 種類，其次個(ge) 別題型出現次數也大幅減少。然而這並不是對閱讀成績產(chan) 生影響的主要因素，畢竟閱讀考試所考察的閱讀技能和題型方法論不可能發生太大的變化。

更重要的變化其實在這裏↓

（改革後閱讀評分標準來自第六版官方指南）

圖表中左側(ce) 欄的Raw Point Total是所謂的卷麵分數。按照閱讀考試標準，每篇文章的前9道題每題值1分，最後一道題值2分，即每篇文章11分，總分33分。算出總分後對照表格右側(ce) 欄的Scaled Score得出最終得分。

那麽(me) 問題就出在了右側(ce) 欄的計算方法上。比如說我的卷麵分數是19分，那麽(me) 按照右側(ce) 欄對應的分數，我的最終得分應該是15-21......嗯，這個(ge) 分差有點大。至少根據我的經驗，卷麵分數在15-24之間的學生最能代表大陸托福考生的中位水平，而恰恰是這個(ge) 分段，卷麵分和最終分的誤差值最大，少則4分，多則7分。

一科分數波動就這麽(me) 大，總分受到的影響可想而知。那麽(me) 改革之前他們(men) 是怎麽(me) 評分的？

（改革前的閱讀評分標準，內(nei) 容來自於(yu) 第五版官方指南）

假如我在北京時間2019年8月10號之前參加托福考試，閱讀卷麵分是19分，那麽(me) 根據這個(ge) 表格，我的最終分是11分。需要注意的是，改革前的卷麵分總分是42，顯然這個(ge) 19分要比總分33分的19分的實際價(jia) 值低。但是我們(men) 還是能看出這種評分體(ti) 係對考生更友好。然後還有加試。

官方曾經明確地表示過，加試不計入成績。但是這裏麵的陷阱是，不計入成績不代表不影響評分標準的浮動。實際上新版評分標準的浮動分就和加試有關(guan) 。簡單來說，如果考生的加試文章正確率持平於(yu) 或高於(yu) 其他三篇文章（說明加試和非加試難度持平或非加試難度過高），那麽(me) 評分標準會(hui) 取中間或高值（即得分正常或偏高）；如果加試文章正確率低於(yu) 其他三篇（說明非加試難度過低），那麽(me) 評分標準會(hui) 取低值（即得分偏低）。

這種浮動的分值計算方法對於(yu) 很多發揮不是很穩定、或希望一次出分的學生來說非常致命。首先我們(men) 知道很多學生在考試中的狀態波動並不是正態分布，通常會(hui) 在閱讀考試的後半段犯下較之前更多的錯誤。如果加試文章不幸放在了最後一篇，必然會(hui) 導致加試正確率降低，從(cong) 而拉低分值。而ETS雖然推出了BEST SCORE（俗稱“拚分”）的服務，但是好學校或一些熱門專(zhuan) 業(ye) 並不認可最高成績，甚至個(ge) 別承認最高成績的學校在錄取中也會(hui) 傾(qing) 向於(yu) 提交一次性高分成績的申請者。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考生的下意識反應也就看起來比較合理了：臨(lin) 近出分時多考幾次，寄希望於(yu) 增加基數來提高一次性出高分的可能性。雖然說這種應激反應可以理解，但是從(cong) 投入/產(chan) 出比的角度來看未免不劃算，而且在出分的壓力下學生的臨(lin) 場發揮也是一個(ge) 大問題。

對此我能夠給予大部分同學的建議是，閱讀的困難還要回到閱讀本身去解決(jue) 。在我給一個(ge) 麵臨(lin) 類似困境的同學的複習(xi) 建議中，我提到了對於(yu) 托福考生來說，最根本的解決(jue) 困難的方法是祛魅。一方麵很多人麵對密集的文字會(hui) 產(chan) 生本能地抵觸心理，尤其在考試還有時間限製的條件下，越是想讀越讀不下去，單詞和字母在眼前飄過，但是無法在腦子裏留下痕跡；另一方麵，對於(yu) 一些缺少學術閱讀和寫(xie) 作訓練的學生來說，讀或寫(xie) 都是一種隨機性行為(wei) ，閱讀按字麵順序能讀到哪兒(er) 就讀到哪兒(er) ，看見某一個(ge) 疑似的重要信息點就留個(ge) 記號（機考甚至打破了這麽(me) 做的實用性），也不會(hui) 去分析這個(ge) 信息到底為(wei) 什麽(me) 重要、甚至是否重要。先天的心理機製和後天訓練的缺失導致了很多考生實際上隻會(hui) 做題而不會(hui) 閱讀，自然無法保證考試中的穩定發揮。

想解決(jue) 這兩(liang) 個(ge) 問題，那就要回到托福閱讀的文本中，分析文本構成的基本結構，作者的寫(xie) 作套路，以及如何把這些信息和題型方法論結合起來。首先在精讀過程中，除了最基礎的單詞翻譯和句子成分分析以外，還要以段落為(wei) 單位去分析段落中每一句話和前一句的關(guan) 係，理解作者這樣設置內(nei) 容的邏輯思路，最後試著把這些內(nei) 容的主線找到，這是做Summary的基本流程。

另一方麵就是從(cong) 宏觀和微觀兩(liang) 個(ge) 角度來分析不同文章本身的特點。宏觀視角是指整篇文章的內(nei) 容分布，就像讀一篇論文的目錄一樣，要知道哪裏是理論框架，哪裏是文獻綜述，哪裏是數據分析和結論，具體(ti) 到考試中就是官方指南裏對文章結構類型的分析和理解；微觀角度一般從(cong) 文本的編輯方式上分析寫(xie) 作手法，比如有的文章會(hui) 使用大量修辭、或在內(nei) 容表述上略微抽象，有的文章專(zhuan) 業(ye) 概念性信息比較多、需要分析專(zhuan) 業(ye) 概念之間的關(guan) 係（心理學、教育學類文章尤甚）等等，體(ti) 現在考試中通常是細節題或推斷題，考察學生對某個(ge) 概念性信息是否完全讀懂，或能否識別文中表述的“潛台詞”。

以上提及的基礎閱讀技能其實不光適用於(yu) 托福閱讀，同時也是學術閱讀的基礎技能。站在更高的角度來看托福閱讀，其實不難發現它的考試設置和目的不僅(jin) 僅(jin) 在於(yu) 考試技能本身，更多的是考察考生是否具備使用英語進行文本分析的能力。

這項能力的強弱會(hui) 直接影響學生在英語國家從(cong) 事學術活動的難易度。當然這並不是否認其他三科在學術活動中的重要性，畢竟讀和寫(xie) 是一體(ti) 兩(liang) 麵，而聽和說決(jue) 定了學生的課堂活躍度（從(cong) 課業(ye) 的角度講，課堂活躍度的重要性甚至高於(yu) 論文寫(xie) 作）。

但是如果最基本的閱讀邏輯掌握不好，那麽(me) 其他三項的能力發揮也會(hui) 受到影響，畢竟從(cong) 閱讀實踐中獲得的信息是從(cong) 事學術活動的基礎。

寫(xie) 在最後

今天的文章來自於(yu) 托福讀寫(xie) 專(zhuan) 家D老師，從(cong) 他和學生的小故事講起，分享了老師對托福考試的理解，和教學重點的闡述，也為(wei) 讀者打破了幾個(ge) 固化思維：

“隻要是中國學生，就天生擅長閱讀嗎？”

“托福考試的分差，真的是實力波動嗎？”

“加試真的像官方說的一樣不影響成績嗎？”

......

對於(yu) 大多數學生來說，托福隻是一個(ge) 小眾(zhong) 的語言考試，隻想著能過就可以了，但是對於(yu) 老師們(men) 來說，托福考試是他們(men) 的課題；他們(men) 要想盡一切辦法研究出最適合學生們(men) 的學習(xi) 方法，所以老師們(men) 的視角會(hui) 更深入，更透徹。對托福考試了解得越多，我們(men) 的備考也會(hui) 越從(cong)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