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內蒙出現「倒奶殺牛」現象 和美國“大蕭條”時期有啥異同？

大家一定都記得中學曆史課本上，關(guan) 於(yu) 30年代美國“大蕭條”的章節，美國農(nong) 場主們(men) 曾經把一桶桶白花花的牛奶倒進農(nong) 田、下水道、密西西比河。牛奶寧肯倒掉也不發給窮人，這成了批判資本主義(yi) 的“名畫”。 然而最近，在安徽河北等地的不少牧場居然也發生了成片的“倒奶殺牛”現象~

“現在牛場太難了，原來收奶的不說了，這是又要讓我們(men) 倒奶殺牛嗎？”河北省奶業(ye) 協會(hui) 秘書(shu) 長袁運生表示，這是近年來聽到最紮心的一句話。 由於(yu) 全國居民乳製品消費量出現了明顯的下滑。同時臨(lin) 近春節學生放假，學生奶的供應也暫時停止。各大乳製品生產(chan) 企業(ye) 產(chan) 量下調，庫存激增，生鮮乳使用量驟減。下遊壓力傳(chuan) 導之下，產(chan) 業(ye) 上遊的奶農(nong) 們(men) 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

通常來說，每年春節前夕都是傳(chuan) 統乳製品的銷售旺季，企業(ye) 都會(hui) 提前收奶市場則供需兩(liang) 旺，但今年的“旺季”卻多了幾分寒意。 “一頭奶牛每天的草料費大概要80元，牛奶沒人收，幾十頭奶牛的牧場，養(yang) 一個(ge) 月能虧(kui) 掉幾十萬(wan) 元，這種情況一直持續，隻能殺了奶牛賣牛肉。”這是安徽宿州一位養(yang) 了30多年奶牛的奶農(nong) 殺牛的理由。

而在奶牛養(yang) 殖規模更大，供應更充足的北方內(nei) 蒙、河北、山東(dong) 等省份已經開始有不少牧場將牛奶倒進河裏、把奶牛殺了賣肉。 這種好像隻存在於(yu) 中學曆史課本上，用來描述抨擊資本主義(yi) 的現象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普通人的身邊。但其實這一現象早就在國內(nei) 出現過，2015年，國內(nei) 就曾經出現過大規模的倒奶殺牛現象。

最根本的原因在於(yu) ，國內(nei) 乳製品產(chan) 奶與(yu) 加工相分離的行業(ye) 結構。 西歐澳新因為(wei) 氣候的緣故，優(you) 質牧場分布極廣，但國內(nei) 的適宜牧場分布多集中在河北、內(nei) 蒙、黑龍江少數幾個(ge) 省份。這就導致一些南方乳企即便想自建牧場也存在很大的地域限製。

又因為(wei) 奶牛的養(yang) 殖成本較高，大牧場的前期投資和後期管理成本都很大，大部分奶企並沒有動力自建牧場。像光明這樣的大型乳企，即便在崇明建有牧場，但受製於(yu) 規模和產(chan) 量，大部分的奶源還是要依靠外部收購。 正是上述這種產(chan) 奶與(yu) 加工相分離的結構缺陷，導致處於(yu) 上遊的原奶生產(chan) 很容易受到周期性波動的影響。

下遊的乳製品加工零售商因為(wei) 銷售額的上漲擴大了原奶收購規模，上遊的原奶產(chan) 業(ye) 感受到需求的增長，出於(yu) 利潤的追求擴大生產(chan) 規模。然而，當更多的奶牛飼養(yang) 成熟，更大的牧場投產(chan) ，奶農(nong) 們(men) 卻往往非發現，原先上漲的需求已經沒有了，於(yu) 是隻能陷入“倒奶殺牛”和持續虧(kui) 損的兩(liang) 難困境。

按照最基本的經濟學原理，消費需求不足而供給量過大就會(hui) 導致生鮮乳的產(chan) 能過剩進而引發“倒奶殺牛”。所以本質上國內(nei) 的倒奶和100年前美國人的倒奶都是客觀經濟規律的結果，但二者在具體(ti) 情況上卻有著明顯的不同。 大蕭條時期的倒奶中最具代表性的案例發生在1933年的威斯康辛州（1933 Wisconsin milk strike），但那實際上是農(nong) 會(hui) 組織下，奶農(nong) 們(men) 的集體(ti) 罷工。而非一般印象裏大企業(ye) 們(men) 為(wei) 了維持市場價(jia) 格的手段。

農(nong) 會(hui) 將奶農(nong) 們(men) 組織起來，通過傾(qing) 倒牛奶，以相當於(yu) 罷工的方式倒逼奶企提高原奶的收購價(jia) 。 為(wei) 了統一行動農(nong) 會(hui) 甚至還組織糾察隊，一方麵阻止部分想當“工賊”的奶農(nong) 私下降價(jia) 賣奶給奶企，損害全體(ti) 奶農(nong) 的利益；另一方麵則是在通往奶企的沿途設卡，動用武力阻斷運往奶企的原奶。 奶農(nong) 們(men) 掀翻奶企的送奶車

查獲了運送原奶的列車，直接在鐵路旁傾(qing) 倒

這也是為(wei) 什麽(me) 我們(men) 看到的倒奶圖片往往是一大批人興(xing) 高采烈地集體(ti) 行動，倒奶的地點常是卡車上、鐵路旁、河流邊。發展到後期，奶農(nong) 和糾察隊們(men) 甚至與(yu) 趕來的國民警衛隊發生了武力衝(chong) 突。 沿途設卡堵截

相比之下，國內(nei) 的倒奶並非有組織的行為(wei) ，更多的隻是奶農(nong) 和牧場主們(men) 在原奶滯銷時無力承擔飼養(yang) 和存儲(chu) 成本，出於(yu) 無奈不得不進行的止損行為(wei) 。

乳製品零售端的價(jia) 格相對穩定，往往意味著乳品加工企業(ye) 和原奶牧場之間也存在博弈。需求旺盛時，原奶收購價(jia) 格高漲，乳品加工企業(ye) 的利潤空間受到壓縮；但當市場需求下滑時，乳品加工企業(ye) 們(men) 正好可以“拿回”之前牧場賺取的利潤。

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之後，國家推動現代化牧場建設，催生了如澳亞(ya) 集團這樣的大型牧場運營商。但養(yang) 殖規模在幾百頭左右的中小型牧場仍然占據了原奶市場的很大份額。這些牧場在麵對下遊乳企時議價(jia) 能力不足，抗風險能力也很弱。 即便是從(cong) 技術角度，乳製品消費量下滑時，加工企業(ye) 還可以通過噴粉存儲(chu) ，將鮮奶變成奶粉延長數月的存儲(chu) 時間，待需求回暖時，再將奶粉複原成牛奶。但上遊牧場的鮮奶卻很難存儲(chu) 超過一周。

於(yu) 是這種情況反映到乳製品市場就會(hui) 變成，原奶的收購價(jia) 甚至快要跌破成本，但超市貨架上的牛奶價(jia) 格卻仍然能做到“紋絲(si) 不動”。 至於(yu) 普通人，反正孩子們(men) 已經喝上全世界最貴的奶粉了，國產(chan) 鮮牛奶的漲跌不算啥， 忍一忍也就過了~

Resource

Chicago Tribune, When milk caused a war: Unions, mob, farmers fought for control,https://www.chicagotribune.com/visuals/vintage/ct-viz-milk-wars-1930s-depression-photos-20201015-gzjv7qp7ovcm5cfazibcdwhoti-photogallery.html

澎湃新聞，多地現“倒奶殺牛”！奶農(nong) 這樣說……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1473721

網易新聞，警惕！倒奶殺牛，又一次出現了……https://www.163.com/dy/article/HQLS68T10519QQUP.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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