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權法案的興(xing) 起在不經意間催生了種族問題博弈化的文化,鼓動了無數學生和家長去鑽研種族能以怎樣的方式提升錄取機會(hui) ,或是使錄取幾率複雜化。
反過來,平權法案的終結也隻會(hui) 讓情況變得更糟,因為(wei) 學生和家長肯定會(hui) 開動更多腦筋。Tyler A. Harper是美國貝茨學院的助理教授,幾年前還在讀研究生的時候,他利用暑假賺錢的工作,就是幫亞(ya) 裔小孩擺脫亞(ya) 裔特征。
Tyler當年幫美國高中生申請大學時,他的學生的需求是:仔細檢查她的大學申請,並確保她不能太像亞(ya) 裔。她覺得,優(you) 質大學不願招亞(ya) 裔,因為(wei) 亞(ya) 裔已經太多了——如果她看起來太像亞(ya) 裔,就不會(hui) 被錄取。
她一口氣列出了她所在教會(hui) 裏的亞(ya) 洲和亞(ya) 裔美國朋友,他們(men) 的課外履曆十分亮眼,考試成績也無懈可擊,但她表示,連保底學校都拒絕了他們(men) 的申請。
那之後幾年,Tyler做過的幾乎每一份大學招生輔導工作都伴隨著同樣的要求。華裔和韓裔的孩子都希望讓自己的申請材料少點華裔或韓裔的特征。富裕家庭的白人小孩希望自己不要露富,不那麽(me) 像白人。黑人小孩則希望確保他們(men) 能留下足夠黑的印象。
拉丁裔和中東(dong) 裔的孩子也是如此。無論皮膚是什麽(me) 顏色,無論條件是富有還是貧窮,無論是學生還是家長,Tyler接觸到的每個(ge) 人似乎都認為(wei) ,要想進入頂級學府,就得參與(yu) 種族問題博弈化。
對這些學生而言,大學錄取過程已經淪為(wei) 一種行為(wei) 藝術,他們(men) 的任務就是將自己的身份認同縮到最小或放到最大以換取獎勵——夢校發來的offer。
沒過多久,Tyler自己也被迫玩起了這場遊戲:幾年後,作為(wei) 黑人博士候選人,他在尋找第一份教授工作的時候就苦惱不已,因為(wei) 他不知如何(以及是否應該)談論他的種族,以便讓他成為(wei) 多元化招聘的對象。如果這麽(me) 做,感覺像是在作弊;但如果不這麽(me) 做,又像是損害了自己的利益。
不管是為(wei) 了錄取通知書(shu) 還是為(wei) 了終身教授職位,精英學府的激勵措施都對這樣的種族遊戲進行鼓勵和獎勵。而現在,最高法院否決(jue) 了大學錄取中的平權法案,隻會(hui) 讓這種情況變得更糟。
廢除平權行動,大學招生將變得更“卷”
Tyler回顧自己的求學經曆,如果沒有平權法案,他大概率不會(hui) 在哈弗福德學院讀本科,應該也不能在紐約大學做博士項目,如今還獲得了貝茨學院的教授職位。
他相信平權法案是有用的,糾正動產(chan) 奴隸製的曆史惡性及其引發的無數後遺症是有必要的,最重要的是,平權法案是對現行製度的關(guan) 鍵製衡,後者是一種實質上的白人優(you) 待行動,獎勵的是許多學業(ye) 平庸(且富裕)的學生,他們(men) 可以依靠父母庇蔭,或者隻是擅長劃船而已。
同時,平權法案雖然必要,但也間接助長了一種扭曲的、種族至上的大學文化。在學生還沒正式踏入校園的時候,他們(men) 就已經被鼓勵要將種族身份視為(wei) 自身人格最重要的一麵,與(yu) 他們(men) 的個(ge) 人價(jia) 值和優(you) 點密不可分。
許多著名學府都因種族問題推動了招生過程的博弈化,想方設法在不影響捐贈收入的情況下最大限度地提升多樣性。例如一些學院和大學會(hui) 招收有能力支付全額學費的少數族裔學生,以極低的成本提升多樣性數據。
甚至那些號稱“盲申”的學校,也招收了大量無需經濟援助的少數族裔學生。(一些統計稱,哈佛大學七成以上的黑人、拉丁裔及美洲原住民學生的父母都受過大學教育,收入也高於(yu) 全國中位數。)
盡管精英院校的舉(ju) 措並不總能符合平權法案的精神,即為(wei) 最需要幫助的群體(ti) 給予幫助,但當前製度還是在設法確保高等教育中的一些種族多樣性,包括對來自工薪階層的少數族裔申請者。
但在平權法案被撤銷後的世界,種族問題博弈化的病態體(ti) 製將會(hui) 愈演愈烈,種族正義(yi) 以及平權行動所帶來的真正結構性矯正的一切善果都將消失。
不要擔心,多元的思潮將會(hui) 繼續傳(chuan) 播,原因很簡單,絕大多數學生表示他們(men) 希望看到多樣化,《美國新聞與(yu) 世界報道》在其大學排名中將來自代表性不足群體(ti) 的學生成功當做考量因素,同時,考慮到大學、銀行和科技企業(ye) 這些極其富有的機構已經自私地將多樣性、公平和包容精神貶損為(wei) 一種已實現的品牌戰略,光對多樣性紙上談兵是廉價(jia) 的。
更改教學大綱或宣布成立由在職員工組成的DEI(多樣性、公平和包容)特別工作組無需付出任何成本。在精英學院和大學還能依靠平權法案增加種族多樣性的年代,這種作秀式的表態大體(ti) 是無害的。
但在有種族意識的平權法案被取締的新教育格局中,空談DEI的承諾,隻會(hui) 在道德上洗白這個(ge) 因慣性思維和經濟利益而存在,目的就是為(wei) 了忽略許多黑人、棕色人種和貧困學生的精英高等教育體(ti) 係。
正如Tyler提到,他的本科母校在放棄盲申招生政策(一位校報作者抨擊此舉(ju) 是為(wei) 了實現“財務可行的多樣性”)時發現的那樣,錄取低收入的少數族裔學生成本很高。
在法院廢除平權法案後,連這點多樣性也將不複存在。剩下的就隻有財務可行的招生了。在種族平權法案已被取締的州,基於(yu) 財富的招生政策基本不能阻止名校的少數族裔學生不斷減少。沒理由指望它們(men) 突然奏效。種族問題博弈化的現象不會(hui) 消失。
大學申請文書(shu) 寫(xie) 作將進一步淪為(wei) 一種有悖常理、種族化的凱恩斯主義(yi) 選美比賽。
大量少數族裔申請人(以及他們(men) 的父母和導師)都不得不去猜測某位招生官員或某所他們(men) 申請的學校會(hui) 更偏愛哪個(ge) 種族或族裔類別或子類別,甚至於(yu) 哪種簡單粗暴的種族刻板印象。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在主要意見書(shu) 中完全闡明了此種博弈化的路徑,他寫(xie) 道,“沒有任何規定禁止大學對申請人關(guan) 於(yu) 種族如何影響其生活的討論加以考慮,前提是此類討論與(yu) 該申請人能為(wei) 大學做出貢獻的品格或獨特能力產(chan) 生實質關(guan) 聯。”
事實上,他所說的已經在成為(wei) 現實:正如社會(hui) 學家阿亞(ya) ·沃勒-貝在《大西洋》發表的那篇精彩絕倫(lun) 但卻令人沮喪(sang) 文章所寫(xie) ,少數族裔大學申請者都非常清楚,吐露自己最黑暗的人生經曆會(hui) 讓他們(men) 被錄取的幾率更大。
與(yu) 此同時,許多白人、亞(ya) 裔和富有的申請者仍將繼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me) 像白人、亞(ya) 裔或是富人,因為(wei) 他們(men) 相信這麽(me) 做是進入極其挑剔的精英校園的最佳辦法。
在這場種族話題的龍卷風中,如果你堵住耳朵,環顧四周,你可能會(hui) 開始注意到,在院子裏讀書(shu) 的棕色和黑人孩子越來越少,將來,產(chan) 科病房裏的棕色和黑人醫生也會(hui) 越來越少。事實將證明,所有這些舉(ju) 措跟真正打擊結構性種族主義(yi) 幾乎扯不上任何關(guan) 係。我們(men) 很可能會(hui) 發現自己在一年比一年更白、更富裕的教室裏教授托尼·莫裏森(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黑人女作家)的作品。
那應該怎麽(me) 做呢?
如果名校真的關(guan) 心多樣性,他們(men) 下一步應該采取什麽(me) 行動?首先,他們(men) 應該退出多樣性、平等與(yu) 包容產(chan) 業(ye) 複合體(ti) (D.E.I.-industrial complex)。如果你在從(cong) 事相關(guan) 工作或參加相關(guan) 活動的話,每當人們(men) 聲稱正在采取反種族主義(yi) 行動時,你可以要求他們(men) 解釋清楚,這將為(wei) 誰提供物質上的幫助,以及如何為(wei) 他們(men) 提供物質上的幫助。
如果“成功“是一種你無法量化、無法記錄、無法做出有意義(yi) 評估的文化變化,那麽(me) 它很可能就是胡說八道。
所以,口說無憑,要對方提供實據。如果事涉公關(guan) 騙局,為(wei) 的是給那些確保學校夠有錢、夠白的種族主義(yi) 政策提供幌子,那麽(me) 什麽(me) 都不做也好過幫倒忙。
其次,精英院校應該聯合起來,退出《美國新聞與(yu) 世界報道》排名係統。
這個(ge) 臭名昭著的大學排名多年來飽受抨擊,它依賴於(yu) 一係列指標,比如畢業(ye) 率,這些指標實際上獎勵了那些招收更富有的白人學生的院校,並錯誤地將優(you) 秀與(yu) 捐贈規模聯係起來。由於(yu) 貧困和少數族裔學生更有可能因為(wei) 他們(men) 無法控製的環境因素退學,因此針對這些群體(ti) 實施招生政策的院校在這個(ge) 排名上可能會(hui) 受到不利影響。
一些著名的法學院已經停止參與(yu) 該排名係統,哥倫(lun) 比亞(ya) 大學最近成為(wei) 第一個(ge) 這樣做的常春藤聯盟本科院校。至於(yu) 學生呢?記住,將種族問題博弈化,隻是一種博弈,不過如此。不要理會(hui) 那些人,他們(men) 想讓你相信,上常春藤盟校——其接受的捐款額相當於(yu) 一個(ge) 不小的國家的名義(yi) GDP——是通往幸福、成功或種族平等的唯一道路。
記住,馬丁·路德·金沒有夢想過建立一個(ge) 多種族的寡頭政治,他所說的“機會(hui) 的寶庫”並不僅(jin) 僅(jin) 隱藏在耶魯大學的一扇金色大門後麵。生活中還有其他不需要任何博弈的道路。
記住,希望就在你找到自我的地方。(本文來自紐約時報Opinion,文中觀點均來出於(yu) 作者Tyler A. Har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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