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範海濤文章轉自公眾(zhong) 號:範海濤的讀寫(xie) 室(ID:fanhaitao619)
我所學習(xi) 的專(zhuan) 業(ye) ,叫作口述曆史(Oral History)。哥倫(lun) 比亞(ya) 大學是美國大學裏第一個(ge) 建立此專(zhuan) 業(ye) 的大學。
按照網頁上的介紹,口述曆史專(zhuan) 業(ye) 是一個(ge) 交叉學科,它訓練學生通過采訪、分析、撰寫(xie) ,去接近和研究需要被研究的曆史和現代事物。
口述曆史支持移民、種族、性別、政治、政府等領域的研究。通過收集資料,建立曆史檔案,對個(ge) 人、社區和機構的曆史分析,以保存那些能夠捕捉時代精神的第一人稱的口述曆史證詞(testimony)。
在學習(xi) 當中,學生將學習(xi) 數字錄音、音頻製作和編輯、電子存檔和口述曆史項目設計以及采訪、曆史和社會(hui) 研究的分析方法。每一個(ge) 學生將會(hui) 被全程指導著完成一個(ge) 論文項目。
學科介紹裏的文字無疑有些專(zhuan) 業(ye) ,但是一進入課堂,我發現,口述曆史是一個(ge) 實踐性比較強的專(zhuan) 業(ye) ,它最主要的宗旨,就是用口述曆史的采訪技巧和記錄曆史的方法,和普通人去接近,將普通人的記憶挖掘出來,再通過普通人記憶的集合,匯聚成時代記憶。這些寶貴的記憶,將留給下一代,成為(wei) 他們(men) 了解過去、了解曆史的工具。
為(wei) 了讓我們(men) 學習(xi) 如何製作項目,課堂上經常出現口述曆史學家、口述曆史項目製作者甚至舞台劇表演者等嘉賓,他們(men) 被請到我們(men) 小小的課堂來做口述曆史項目演示。可以說,學習(xi) 口述曆史的一個(ge) 重要的過程,就是學校讓我們(men) 盡可能多地接觸世界上已知的各種各樣的項目,來啟發我們(men) 未來自己做項目的靈感。
由於(yu) 這個(ge) 學科在美國的初始創建就在哥倫(lun) 比亞(ya) 大學,我所學習(xi) 的地方又是美國,基本上所有被邀請來的口述曆史項目和口述曆史學家,都和美國曆史和美國文化有關(guan) 。所以,實際上這個(ge) 課對我而言並不多元化,而是以一種文化——美國文化為(wei) 主導。因此,課上我所麵對的內(nei) 容和氛圍,都是一場場撲麵而來的美國文化颶風。
如果說初次登陸美國大陸,我隻是覺得來到了一個(ge) 完全不同的國家。而我們(men) 的課堂,則充滿了各種不可思議的解放和瘋狂,這讓我覺得,我好像來到了一個(ge) 完全不同的另類星球。“超現實(Surreal)”是我的教授在形容一個(ge) 類似於(yu) 9·11這樣巨大曆史事件時,常常使用的詞匯,而課堂教學也給了我一種超現實的感受。
那種文化以及教育理念的差異已經在這個(ge) 時候噴薄而出。而我身體(ti) 裏那個(ge) 無形的、緊緊包裹的自我卻在對比中愈發清晰。我常常覺得,自己遠遠不如美國同學的精神狀態放鬆,就在我緊張學習(xi) 的同時,各種流光溢彩的課程正在緩緩地滲透到我的精神世界當中。
首先,美國課堂外緊內(nei) 鬆。說是外部緊張,其實指的是所有的一切都由核心的準則控製,讓課程在大方向上在正確的方向上行走。比如美國課堂在課程設置、學術標準、教師是否提供了足夠指導方麵有嚴(yan) 格的測評,學生的反饋是這個(ge) 測評的重要部分。
最終每一門課程結束以後,按照美國教育的慣例,學生都要給教授做名目繁多的反饋和評估,這種評估用打分的形式來體(ti) 現。你可以在五個(ge) 檔次的感受當中,給這門課的老師打出一個(ge) 分數。
最後,測評頁留下很多空白,如果願意,你可以在空白處寫(xie) 下對這門課程的主觀建議。比如,你建議這門課還應該配合什麽(me) 書(shu) 來讀。或者,你建議這門課還要添加哪方麵的內(nei) 容。這實際上,是給教授在開課之前,就設置了一個(ge) 要嚴(yan) 格要求自己的前提。
外部緊張,也體(ti) 現在老師對學生也有嚴(yan) 格的監測。比如學生是否能夠按照截止日期提交作業(ye) ,你的課堂出席率是多少,你是否能夠積極地參加課堂討論,你能否順暢地在課堂上公開表達自己的觀點。有了這些學生與(yu) 老師的雙向監測,課堂的整體(ti) 學術氛圍和基本的教師學生行為(wei) 準則都會(hui) 有保證。
在這個(ge) 外緊的框架之外,課堂的內(nei) 部卻非常放鬆。學習(xi) 形式多種多樣,學習(xi) 的風格不拘一格,學生、老師可以在課堂上自由討論,很多自由精神也被隨之釋放。
首先,讓我震驚的是,美國課堂對所謂紀律的解放。學生和老師可以在課堂上自由地吃東(dong) 西、喝水。學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課堂中間插話,教授偶爾會(hui) 雙手抱頭,然後將身體(ti) 往後仰著,對著同學們(men) 提出各種問題。
我的文學寫(xie) 作課老師傑瑞(Gerry),有時候還坐在窗邊的高台上,“居高臨(lin) 下”地對我們(men) 說話提問。這對於(yu) 從(cong) 小就被教育要遵守紀律,坐得直不講話就可以得一朵小紅花的我,簡直如同來到了外太空一般。
早上上課,很多同學在路邊上買(mai) 了甜甜圈當早飯,他們(men) 會(hui) 帶著一個(ge) 棕色的紙袋子進入教室,邊聽課邊吃甜甜圈,白色的糖粉有時候會(hui) 掉在桌子上。而有的同學自帶便當盒,坐下來,他們(men) 打開盒子,拿出自己烘焙的巧克力蛋糕。一股甜點的香甜立刻會(hui) 散發到空氣中,安慰著大家的味覺。
有的課從(cong) 中午1點開始,很多同學根本來不及吃午飯,他們(men) 從(cong) 上一節課匆匆趕來,順路會(hui) 在學校的咖啡廳買(mai) 一盒沙拉。坐下來時,他們(men) 打開透明的沙拉盒,一種藍莓奶酪酸酸的味道飄散在空中。後來我發現,課堂上吃東(dong) 西從(cong) 來不會(hui) 成為(wei) 禁忌,反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約定俗成。不但教授不管,有時候,教授還會(hui) 主動參與(yu) 到吃喝中,他們(men) 和我們(men) 一起吃著小甜點,一起喝著咖啡,一起聊著學術問題。
分享食物,是美國課堂一道獨特的風景。有些課程,每次到了學期的最後一節課,往往是大家對項目的個(ge) 人陳述。這個(ge) 時候,教授經常會(hui) 特意帶食物到課堂上,各種奶酪、生蘑菇、小餅幹、小胡蘿卜和與(yu) 之配套的酸奶油會(hui) 擺滿一桌。
大家一邊做總結陳述,一邊就著食物總結這個(ge) 學期的收獲。我的文學寫(xie) 作老師傑瑞經常買(mai) 一堆各式薯片,讓同學們(men) 一邊吃,一邊分享自己最後的項目成果。也就是在那個(ge) 時候開始,我養(yang) 成了用薯片蘸各種調料吃的美式習(xi) 慣。
有一次感恩節,教中國政治的呂曉波教授特意叫了兩(liang) 張大號比薩,等同學的個(ge) 人陳述和政治分析做完了之後,比薩正好被外賣員送到。教授專(zhuan) 門留出了半個(ge) 小時的時間,讓大家分享熱乎乎的比薩,相當於(yu) 師生一起過了一個(ge) 感恩節。這時候教授都是自掏腰包來做這件事,一來營造了一個(ge) 歡樂(le) 的節日氛圍,另一方麵也拉進了老師和同學之間的距離。
記得有一次,在我們(men) 的專(zhuan) 業(ye) 課上,有同學從(cong) 國外帶回來了一袋超級好吃的巧克力,大家傳(chuan) 遞著一人拿一塊吃,然後繼續上課。下了課,薩拉(Sara)對我說,“海濤,有一塊巧克力是不是你咬了一口又放回去了,我剛要吃,結果看見是半塊兒(er) ,上麵還有你的牙印兒(er) 呢!”我哈哈大笑,說: “是呀,就是我幹的。”其實,那是我故意給薩拉使的壞。
課堂紀律的寬鬆,隨之而來的是人們(men) 精神狀態的放鬆。這兩(liang) 者的結合,造就了一個(ge) 超現實主義(yi) 的課堂。
在課堂上,我體(ti) 驗著如同魔幻現實主義(yi) 電影一樣的一幕又一幕,回到家,我寫(xie) 著一篇又一篇的分析論文。
來到紐約最初的無邊黑暗心情,終於(yu) 若隱若現地出現了一絲(si) 微光。我感覺到了那種慢慢爬出洞口,見到隱約光芒的感動。那種剛到紐約的異鄉(xiang) 感,正在悄然無聲中漸漸散去。而體(ti) 驗世界的一種又一種的小小幸福,慢慢地爬上了心頭。那種感覺,仿佛我身體(ti) 深處裏某個(ge) 暗藏的開關(guan) ,在不知不覺之中,被一隻無形的手按開了。
我寫(xie) 下了自己的心情轉變:來紐約的第一個(ge) 月,睡眠很多,幸福很少。來到紐約的第二個(ge) 月,睡眠很少,幸福很多。走在街上,空氣清新寒冷,內(nei) 心卻常常湧動著一團火。我意識到,原來,自己從(cong) 未如此生活。
每一個(ge) 到美國讀本科的中國學生,尤其對於(yu) 那些之前從(cong) 未踏出過國門的人來說,美式課堂都會(hui) 讓他們(men) 留下深刻的印象和受益匪淺,這也是大家去美國讀本科的真正價(jia) 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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