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源自《紐約雜誌》(New York Magazine),由高等教育招生領域作家Jeffrey Selingo執筆,深入“解剖”了大學招生的多個(ge) 層麵:
杜克大學招生院長Christoph Guttentag親(qin) 自揭示招生辦公室的內(nei) 部運作
近年來頂尖大學招生標準和政策的變化
對未來招生趨勢的預測分析
大學招生過程的透明度問題
每個(ge) 冬天的工作日早晨,Christoph Guttentag都會(hui) 抽出四個(ge) 小時來閱讀。他的任務?從(cong) 48,000份申請中篩選出杜克大學的新生。這位杜克大學招生辦公室的老大,自1992年以來一直幹這行,手下還有40人團隊,但他也得親(qin) 力親(qin) 為(wei) 。他給自己定的小目標是“早上10:30前看完10份”。在他的任期內(nei) ,申請杜克的人數翻了兩(liang) 番,過去五年就漲了37%。這意味著,包括他自己在內(nei) ,每個(ge) 人都得看更多的申請。
Guttentag打開電腦上的學生檔案,先看一張總表,上麵有學生的高中、平均成績、標準化考試成績(如果交了的話)、想學的專(zhuan) 業(ye) 和性別。以前,這張表還會(hui) 顯示申請者的種族,讓學校知道自己在招收少數群體(ti) 學生方麵做得怎麽(me) 樣。但自從(cong) 去年最高法院禁止了種族優(you) 先錄取,這個(ge) 信息點就被隱藏起來了。
然後,Guttentag會(hui) 看學生的高中成績單,接著是老師和輔導員的推薦信、文書(shu) 和課外活動。他邊看邊記筆記,但不是在算分數。“這些信息都在我腦袋裏飄著
我把這些信息都擱置起來。我希望我從(cong) 頭到尾看完申請材料後,能形成一個(ge) 關(guan) 於(yu) 這個(ge) 孩子的形象。”
通常在15分鍾內(nei) ,甚至更短,他就要決(jue) 定這個(ge) 申請者是否有競爭(zheng) 力,能不能交給另一位招生官做詳細評估——最後大部分決(jue) 定都是由一個(ge) 更大的委員會(hui) 來做。如今,杜克的申請者中,不到一半的人會(hui) 走完整個(ge) 評估過程。許多申請者的最終命運——錄取、拒絕還是待定——都在這些初步閱讀中決(jue) 定了。就像大學招生過程的每個(ge) 階段一樣,這裏的競爭(zheng) 每年都在加劇。到了三月下旬,當這決(jue) 定公布時,杜克會(hui) 對幾乎95%的申請者說不。
大學招生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性,尤其是在像杜克錄取率極低的學校。但當Guttentag三十年前開始當院長的時候,這個(ge) 過程還比較寬鬆:當時杜克錄取了約28%的申請者,其中大約41%的人選擇就讀。
自從(cong) 本世紀初以來,全國67所頂尖大學(包括杜克)的申請量已經翻了三倍——每年接近200萬(wan) 份。這給許多申請者帶來了更多的壓力和更低的錄取機會(hui) ,也給大學在決(jue) 定錄取誰和何時錄取他們(men) 方麵帶來了更複雜的考慮。
入學率 (Yield Rate)——當學生有多種選擇時,它比錄取率更能真實反映受歡迎程度。
對於(yu) 大學來說,入學率不僅(jin) 是一種製度地位的象征,也是一個(ge) 重要的財務實力信號。杜克現在的入學率是60%——比Guttentag開始工作時高出近50%。而許多三十年前與(yu) 杜克有類似入學率的學校,現在的情況卻相反,比如布蘭(lan) 迪斯大學(現在是25%)、喬(qiao) 治華盛頓大學(19%)和雪城大學(16%)。
隨著今年的大學招生季接近尾聲,學校說明這已經成為(wei) 有史以來最瘋狂的一個(ge) 季節。
參與(yu) Common Application的1000多所大學的申請數量比去年的總數增加了6%。這是2020年春季開始的一種動態的延續,當時大流行迫使數百所排名靠前的大學取消了對標準化考試成績的要求,結果導致申請數量激增。
隨著學生向係統提交更多的申請,大學花費越來越多的時間思考如何預測哪些學生有更高的入學率,並依此製定他們(men) 的政策來鎖定這些學生,維持或提高他們(men) 的入學率。他們(men) 推出了一係列複雜的招生選項菜單,每個(ge) 選項都有自己的要求、截止日期、限製和對學生的風險——但所有選項都旨在盡可能為(wei) 大學帶來更多的確定性。
排名靠前的學校製定的招生政策對下遊不那麽(me) 競爭(zheng) 激烈的學校產(chan) 生了連鎖反應,這些學校反過來會(hui) 做出改變以保護自己的入學率。例如,不那麽(me) 競爭(zheng) 激烈的學校采取了一種策略:越來越多地將ED輪次的申請者推遲錄取,以觀察他們(men) 是否真的想入學——或者當學校認為(wei) 被當作備選時會(hui) 直接拒絕學生。
弄清楚如何應對這一切可能會(hui) 讓申請家庭感覺他們(men) 需要一個(ge) 博弈論的博士學位才能進入大學。與(yu) 計劃接受本科教育的美國高中畢業(ye) 生交談,你會(hui) 發現一係列一致的情緒:焦慮、困惑、震驚。大學校長表示他們(men) 擔心學生的心理健康,但他們(men) 也對使申請過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緊張和混亂(luan) 的政策負有責任。
是的,大學和申請者都是這個(ge) 遊戲的參與(yu) 者,但學校似乎經常在進攻,而學生則被留在防守上掙紮。
每所頂尖大學都實行他們(men) 所謂的“全麵審查 Holistic Review”,這允許他們(men) 在錄取學生時考慮成績和考試成績之外的多種因素。然而,沒有兩(liang) 所大學在評估申請者時遵循完全相同的程序,而且沒有人能夠充分解釋這個(ge) 係統是如何真正運作的。
由於(yu) 遊戲規則的晦澀難懂,申請者盡力去解讀對手的戰術手冊(ce) 。
Reddit論壇、College Confidential和TikTok視頻充滿了關(guan) 於(yu) 招生官員所謂想要什麽(me) 的建議。因此,大學在分享信息時變得更加謹慎。即便如此,信息仍可能被誤解。幾年前,賓夕法尼亞(ya) 大學宣布其錄取班級時,列出了他們(men) 的一些特征——其中包括三分之一的錄取學生在高中參與(yu) 了研究項目。幾個(ge) 月內(nei) ,三分之一這個(ge) 數字在某些地方被“修改”和“貨幣化”,變成了“進賓大必須要有科研經曆”。
目前,大學在招生過程中如何使用成績、課程和考試成績沒有比這更模糊的了。當Guttengag審查申請時,他按高中排序以便他了解特定一群學生的課程體(ti) 係。他說,大多數申請者都有競爭(zheng) 力的成績單,但是申請數量激增的一個(ge) 後果是:很少有申請者能“讓你大吃一驚”。
十年前,杜克大學的招生官員經常討論申請者在大學預修(AP)考試中獲得的5分牆。“你會(hui) 看到長長的一串8個(ge) 、10個(ge) 或12個(ge) 5分的AP成績列表,那種情況本身就足以改變錄取結果,但現在卻不再如此。”
根據大學理事會(hui) 的數據,去年進行的439萬(wan) 次AP考試中,隻有14%的考試得到了5分的評分;甚至隻有一半的美國公立高中提供超過五門AP課程。然而,在杜克大學的申請者中,這種現象如此普遍,似乎並沒有讓他感到震驚。
杜克大學像大多數排名靠前的大學一樣,仍然實行考試選擇性政策,允許申請者自行決(jue) 定是否提交SAT或ACT成績。但隨著達特茅斯學院、耶魯大學和布朗大學與(yu) 他們(men) 的常春藤盟校背道而馳,跟隨麻省理工學院成為(wei) 迄今為(wei) 止要求再次提交考試成績的最挑剔的學校。大多數高度選擇性的學校已經宣布了又一年的考試選擇性政策,讓一批新的高年級學生嚐試猜測考試選擇性是否真的是“可以選擇”。
大學招生的諷刺之處在於(yu) ,是否錄取某個(ge) 人的決(jue) 定是基於(yu) 未來而非過去。它最終取決(jue) 於(yu) 招生官員對那個(ge) 孩子未來四年潛力的判斷。現在,發Offer時家長和學生常見的憤怒,是因為(wei) 使用了統一理解的統計數據(之前申請者的GPA和考試成績參考)來確定他們(men) 的衝(chong) 刺、目標和安全學校的名單。
但招生辦公室並不像家長和學生那樣看待這些容易衡量的優(you) 點,這就像是雙方在說不同的語言。
Guttentag將招生比作NBA球隊可能會(hui) 從(cong) 不參加強聯盟的大學球隊中選拔球員。“他們(men) 沒有在那個(ge) 環境中打球,他們(men) 沒有在那個(ge) 環境中展示成功,但他們(men) 有在下一個(ge) 層次上取得成功的潛力。職業(ye) 球隊並不總是選對,大學也不總是選對。”
盡管大學將他們(men) 的ED宣傳(chuan) 為(wei) 雙方都能在遊戲中使用的保險卡,但大部分好處都流向了學校。他們(men) 已經說服了學生在他們(men) 高中最後一年11月之前就提交申請,從(cong) 而縮短了他們(men) 的大學搜索。學生們(men) 將ED視為(wei) 幫助他們(men) 進入頂尖學校的一個(ge) 技巧,而ED則是高年級學生在向其他十幾所學校提交申請以查看他們(men) 能被哪裏錄取並比較財務援助提供的同時,坐著等待決(jue) 定的策略。
根據Common App的數據,2024 Fall EA和ED的申請數量繼續向1月份提交的常規決(jue) 定申請數量靠攏。在過去的五年裏,ED/EA的數量增加了100萬(wan) ,增長了60%,而RD的申請數量增加了26%。
這一變化的一個(ge) 影響是,申請保底校已經變得不那麽(me) 直接了。大學和職業(ye) 專(zhuan) 家Weeze Cullen說:“我發現現在為(wei) 學生提出目標和保底學校非常具有挑戰性。“
今年,佛羅裏達州立大學長期以來被認為(wei) 是某美高學生的保底學校,其ED申請數量增加了28%;其中三分之一的申請者根本沒有得到任何決(jue) 定,而是被推遲到今年春天的常規輪次。
佛羅裏達州立大學的新做法可以被看作是精英大學改變招生方式和時間周期的產(chan) 物。頂尖學校真正塑造了更大的遊戲格局:他們(men) 製定規則和優(you) 先事項:無論這意味著他們(men) 想要更多的經濟多樣性,還是能夠全額支付的家庭,或是來自大平原地區的更多女性工程專(zhuan) 業(ye) 學生,這些和學校需求相關(guan) 的因素定義(yi) 了其他申請者的結果。
在去年最高法院裁定有意識地考慮種族因素的招生歧視了亞(ya) 裔美國人之後,為(wei) 了招收一個(ge) 多樣化的班級,大學盡可能地在一開始就聚集一大池申請者變得尤為(wei) 重要。Common App上少數群體(ti) 的申請者增加了10%——學生們(men) 仍然會(hui) 勾選這個(ge) 選項,但現在在評估申請時,學校看不到這個(ge) 信息。非裔學生對最挑剔的大學的申請量比去年增加了3.4%。在排名最高的學校中,西班牙裔的申請者數量甚至更多,大約增加了4.9%。
與(yu) 去年相比,白人學生對這些大學的申請下降了5.8%,而亞(ya) 裔的數字保持不變。與(yu) 此同時,在最挑剔的學校中,“未知”類別的申請者數量增長了37%,即申請者不列出他們(men) 的種族/族裔。
今年,在不知道申請者種族和族裔的情況下,許多選擇性大學正在使用大學理事會(hui) (College Board)提供的一個(ge) 名為(wei) Landscape的工具。它提供了有關(guan) 申請者學校和社區的關(guan) 鍵數據點,包括平均SAT成績、有資格享受免費和減價(jia) 午餐的學生比例、犯罪率和家庭收入中位數等因素。
招生院長說,他們(men) 擁有的申請越多,學校就越容易實現他們(men) 的多樣性目標。因此,任何可能限製申請數量增長或控製入學率的措施都可能遭到學校的反對。有人建議應該減少學生通過Common App係統一次性提交的申請上限(目前上限是20份)。這個(ge) 係統涵蓋了1100個(ge) 教育機構,由於(yu) 它可能導致申請總數急劇增加,因此備受指責。
舉(ju) 例來說,羅格斯大學加入該係統的第一年,申請量就激增了60%,達到了63000多份。然而,Common App的CEO並不認同這種觀點,她表示,90%的通用申請係統成員學校還提供了其他申請途徑,所以如果限製了一次性申請的數量,學生們(men) 可能會(hui) 轉而使用其他方式進行申請。
所有這些都揭示了,在招生遊戲中,最終的勝利者不是申請者及其需求,而是更多關(guan) 於(yu) 大學如何保護其聲望(或者提高其地位),以及在填補符合特定招生和收入目標的年級時如何保障其底線。
我們(men) 被困在了這個(ge) 係統中,
直到遊戲中的某一方決(jue) 定采取不同的行動,
或者外部力量命令其改變規則。
評論已經被關(guan) 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