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liang) 點,實驗室的燈依然亮著。電腦屏幕前,研二的一名學生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第N次修改導師臨(lin) 時要求的論文圖表。他的打卡記錄顯示,過去一個(ge) 月,他的日均工作時長超過12小時,沒有周末,沒有加班費,甚至沒有一句明確的“辛苦了”。
“導師說這是學術訓練的必經之路。”他遭遇並非孤例。在近期烏(wu) 魯木齊召開的“工商業(ye) 與(yu) 人權的理論和實踐”學術研討會(hui) 上,西南政法大學張教授一針見血:“當剝削被包裝成‘培養(yang) ’,實質是權力不對等下的資源掠奪。”
在高校和科研機構,研究生、博士生甚至部分青年教師,長期處於(yu) 一種隱形的剝削體(ti) 係中:超時工作、無償(chang) 勞動、成果被占有、精神高壓……然而,這些現象往往被“學術理想”“科研訓練”等話語合理化,成為(wei) 默認的“行業(ye) 規則”。
今天,我們(men) 就來拆解這套“合理化"話術,看看實驗室裏的免費勞動力是如何被係統性地包裝成“理所當然”的。
01、“自願”的陷阱:當剝削披上理想的外衣
(1)“做科研就要吃苦”的神話
在學術圈,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敘事:“真正的科研人必須全身心投入,996是福報,007是常態。”導師們(men) 常以“我當年也是這麽(me) 過來的”來合理化高強度工作,而學生則被灌輸“不吃苦怎麽(me) 出成果”的思維。
但問題在於(yu) :“吃苦”不等於(yu) “被剝削”。真正的科研訓練應包括思維培養(yang) 、方法學習(xi) ,而非單純的體(ti) 力勞動(如報賬、取快遞、幫導師帶孩子)。2021年,《Nature》針對全球3,200名博士生的調查顯示,76%的人每周工作超過50小時,但近半數認為(wei) 自己的勞動未被合理回報。
2025年6月發布的《導師壓榨經濟學》研究報告揭示:65%的碩士生周工作時長超法定標準,其中生物化學領域高達82%。更觸目驚心的是,83%參與(yu) 完成的專(zhuan) 利以導師為(wei) 第一申請人。
這種剝削通過三重異化完成:
①時間異化:某985高校實施“打卡坐班製”,文科生被要求每天實驗室“坐滿”10小時;
②智力異化:博士生的課題被迫轉向導師承接的橫向項目,學術興(xing) 趣讓位於(yu) 商業(ye) 需求;
③成果異化:論文署名遵循“導師永遠通訊+師兄師姐優(you) 先”的潛規則。
(2)“為(wei) 你好”的話術
“多幹活是鍛煉你”,“現在辛苦點,以後簡曆好看”——這些話術將剝削包裝成“投資”。
但現實是:許多“額外工作”與(yu) 學生的研究方向無關(guan) 。某985高校博士生匿名爆料,導師讓他連續半年整理無關(guan) 項目的發票,理由是“培養(yang) 細心”。
(3)“情懷稅” ——用理想主義(yi) 掩蓋勞動力再生產(chan)
導師最愛在組會(hui) 說:“我們(men) 搞科研不是為(wei) 了錢。”但轉頭就會(hui) 在群裏發:“學校財務說勞務費超過800要交稅,大家體(ti) 諒一下。”——原來情懷稅的稅率是20%,而且隻收學生。
更魔幻的是,當你質疑“為(wei) 什麽(me) 我的補貼比食堂阿姨還少”時,會(hui) 有人語重心長:“你總不能和阿姨比吧?她可是有編製的。”那一刻,你終於(yu) 懂了:在學術金字塔裏,編製是比IF值更硬的通貨。
02係統的合謀:誰在維持這套規則?
(1)導師的“權力壟斷”
在實驗室“小王國”裏,導師掌握著絕對權力:畢業(ye) 簽字、推薦信、科研資源分配。學生不敢反抗,因為(wei) 反抗成本太高——輕則被冷落,重則延畢。2022年,華中某高校一名碩士生因拒絕幫導師做橫向項目被威脅“別想畢業(ye) ”,最終選擇退學。
(2)學校的態度
高校的考核體(ti) 係加劇了問題。學校看重論文數量和項目經費,導師為(wei) 了達標,自然將壓力轉嫁給學生。而學生投訴機製形同虛設:多數高校的“師德委員會(hui) ”由教授組成,難以中立。
更諷刺的是,研究生補助常年低於(yu) 最低工資。2023年,某Top 10高校的博士生每月津貼僅(jin) 3,000元,而當地最低工資標準為(wei) 2,480元。校方的解釋是:“科研津貼不是工資,是培養(yang) 支持。”
(3)師兄的“時間複利”陷阱
實驗室的層級像俄羅斯套娃:博後壓榨博士,博士壓榨碩士,碩士壓榨本科生,本科生……隻能壓榨那隻永遠洗不幹淨的研缽。
最慘的是“傳(chuan) 承式剝削”——師兄A當年被師兄B壓榨,如今他成了B的“學術代理人”。“我當年可是徒手包過500個(ge) 膠的!”A拍著肩膀對你說,語氣像在傳(chuan) 授葵花寶典,而不是告訴你:他當年包的500個(ge) 膠,有300個(ge) 現在還在-20℃冰箱裏當文物。
(4)同輩的“內(nei) 卷”合理化
“別人能熬,你為(wei) 什麽(me) 不能?”——這種氛圍讓學生自我PUA。某匿名論壇上,一名博士生寫(xie) 道:“看到同門通宵做實驗,我也不敢早走,怕被說不努力。”當剝削成為(wei) 常態,拒絕剝削反而成了罪過。
03反抗的可能:如何打破沉默?
(1)識別“有毒”實驗室的預警信號
①導師常把“學術理想”掛在嘴邊,卻從(cong) 不提勞動報酬;
②實驗室文化強調“感恩”,反對談權利;
③高年級學生默認“熬出頭就好”,但無人真的熬出頭。
(2)用法律和製度武器
①《勞動合同法》:如果參與(yu) 導師公司的項目,可主張勞動關(guan) 係(已有勝訴案例);
②高校投訴渠道:教育部明確禁止導師讓學生承擔無關(guan) 勞務(2020年《研究生導師指導行為(wei) 準則》);
③學術共同體(ti) 曝光:Nature、Science等期刊近年增設“學術不端”舉(ju) 報機製。
(3)建立互助網絡
像國內(nei) 開始出現匿名文檔記錄導師壓榨行為(wei) 。集體(ti) 發聲比個(ge) 體(ti) 抗爭(zheng) 更有效。
(4)發明“學術分攤”概念
當導師說“這個(ge) 實驗很簡單”時,立刻追問:“請問這個(ge) ‘簡單’的實驗,占我畢業(ye) 課題工時的公攤麵積是多少?是否需要我簽署《學術物業(ye) 協議》?”用魔法打敗魔法,用官僚主義(yi) 對抗官僚主義(yi) 。
結語:貴州新條例中“盡職免責”條款的深意值得思考——它明確科研人員“履行勤勉盡責義(yi) 務仍不能完成高風險項目的,予以免責”。這條款像一把鑰匙,解開的不僅(jin) 是創新枷鎖,更是對學術成功學的祛魅。
當我們(men) 看到浙江“科技副總”帶著研究生深入企業(ye) 車間,當白馬湖實驗室的股權證書(shu) 出現在年輕研究員的抽屜裏,當區塊鏈存證使一篇論文的貢獻度如水晶般透明——學術剝削的堡壘正在新一代科研人的覺醒中鬆動。
烏(wu) 魯木齊研討會(hui) 上,那句被掌聲淹沒的宣言或許預示未來:“實驗室不是封建領地,知識生產(chan) 拒絕血汗工廠!”學術不該是血汗工廠。科研需要熱情,但熱情不該被濫用。當我們(men) 把“免費勞動力”視為(wei) 常態時,傷(shang) 害的不僅(jin) 是學生,更是整個(ge) 學術生態——當年輕人因壓榨逃離科研,最終埋單的是整個(ge) 社會(hui) 的創新能力。
下次聽到“做科研就要吃苦”時,不妨反問一句:“為(wei) 什麽(me) 我們(men) 不能既要熱愛,也要公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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